許願的星星（55）
作者：江 蒲 渝（ Light Chuang ）
「腦瘤？」我尾音上仰，以為那是在吵雜的環境下產生的幻聽。
「是的，腦瘤。」年輕的醫生點點頭回答。
「那……需要開刀嗎？」我努力撐起相當眷戀椅子的下半身。
「呃……洪先生，這個……林小姐的狀況很不樂觀。」他皺著眉頭，那畫面好像嚴重便祕。
「不樂觀？什麼意思？」我感覺我浮了起來，像是被 David Copperfield 施了法似的。
「……林小姐大概3個月前有來求診過，那時照過了 MRI ，確定她已經罹患了腦幹神經膠質細胞瘤，而且腦瘤的位置甚至壓迫到了松果體，本來就不樂觀的狀況，她還一再拒絕住院治療，現在已經……」他低頭看著手上的病歷資料，說著一連串的專業術語。
我感到不安，像是最愛的玩具被奪走似的不安。
我想摀住耳朵，深怕聽到不想面對的言語。
我閉上眼睛，那悶沉的撞擊感，重複的在眼飄過，啪搭啪搭的聲響在耳邊環繞著。
身體在微微的顫抖著。
頭昏眼花，呼吸困難。
甚至有點噁心想吐。
五臟六腑想是抽了筋，劇烈的拉扯著。
「……所以……所以宣瑜她……她現在能怎辦……你們，你們可以救她吧？」我努力的深呼吸，但氣管像破了洞，我感到嚴重缺氧。
「洪先生，很抱歉，時間上來說，已經來不及了，林小姐她……她還能撐多久，我們也不敢保證。」另一個聲音從後方傳來，是個戴著粗框眼鏡的女醫生。
「你們……你們在開玩笑嗎？你們是醫生唉！可以救她的吧？」我岔氣的開口。
「很抱歉，如果當時林小姐肯接受治療，那才有機會。」女醫生閉著眼說。
頓時間，那種拉扯的感覺更加清晰。
啪搭啪搭的怪聲不停的纏繞著。
顫抖讓我再也站不住，雙腳不聽使喚的跌了下去。
我吐了，毫無禮貌的吐在清潔員才剛拖過的地上。
吐完了，我雙眼無神的看著還在罵髒話的黑道大哥。
我努力想站起來，靠著牆邊的欄杆，撐著隨時可能會癱掉的身軀，來到了宣瑜的病房。
扭開手把，房門的嘎嘎聲響起。
宣瑜躺在白色的病床上。
她輕輕的轉頭看向我。
「……」她沒有表情的看著我。
「……宣瑜……妳……妳為什麼……妳應該……妳要……」握著她的手，我喘著氣，忍著淚，語無倫次的。
「……」她沒有說話，只是靜靜的看著我。
「…………宣瑜……為什麼……我……妳……」我始終沒辦法把話說清楚，腦子裡的處理器像超頻過了頭，完全無法運作。
「……聖渝……可以……可以帶我去看星星嗎？」她小聲的說道。
直到她說出了這句話，我才真的哭了出來。
潔白的被單上滲進了我的眼淚與鼻涕，濕濕黏黏的好一大片。
「聖渝，對不起。」宣瑜的手放在我的肩上，她虛弱的說。
「宣瑜，我……我……」我狼狽的哭著，手輕輕的撫過她瘦小蒼白的臉頰。
「聖渝，可以嗎？我真的很想看星星。」她握著我的手，對著我微笑。
「好，我帶妳去……我帶妳去。」我抱著她，眼淚持續的滴在她的肩上。
牽著她的手，我帶她偷偷的出了醫院。
一路上，她努力的想裝出活潑，健康的樣子，我知道她在想什麼。
淚水依然在流著，在我和她的手心上，持續不停的流著。
她始終保持著那個讓人放心，卻傷透人心的微笑。
緊緊的握著，我一直一直沒有放開她的手。
哪怕只是一秒鐘，我都不要再放開了。
我真他媽是個天殺的混帳。
小布，對不起，妳的星星，不在我這裡。
許願的星星55完
－待續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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